CHAPTER 62 啊，我亲爱的奥古斯丁
加冕典礼之后，穆便要离开罗马前往王国了。
在出发前一日，穆和撒加在一起享用晚餐。
“为了你的旅途顺利，“撒加举杯，“还有你的健康。”
“谢谢。”穆也举起了酒杯，向对面的撒加举了起来，“也祝教皇陛下健康。”
一旁的侍从走了过来，为撒加切开烤全鸡。然后将切小的鸡肉一块块挑到撒加的餐盘里。
“我明天会让迪斯男爵率领教皇国的士兵互送你回国。他比较持重，他送你回去我放心。”撒加叉了一块鸡肉说道。
客厅的门忽然被推开。撒加和穆同时转过头去看：进来的是加隆。
撒加挥挥手，侍从悄然消失在门后。
“明天请让我送穆回国。”加隆说。
“我已经安排迪斯去了。”撒加斜靠在椅背上，平静地说道。
加隆说：“我知道。但我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曾答应穆，会护送他回国。这只是作为骑士的我我想要遵守我当时的诺言而已。”加隆看着撒加说话，连看也不看穆。
穆看着加隆，不置一言。
撒加直视着加隆，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来。但加隆的眼神如一潭死水一样，什么波澜都看不到。
最终撒加开了口：“好的，加隆。你明天和迪斯一起去吧。”
加隆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两位陛下了。”他向撒加弯腰行了个礼，又向穆也行了同样的礼，便退了出去-------全程都没有看穆一眼。加隆离去的时候，穆的手在餐桌下紧紧抓着餐巾。
第二天，加隆便骑马带着一支500人的教皇国卫队，和王国的卫队一同离开了罗马。
穆坐在王室马车里。他打开马车的窗，只看到马车周围骑马的贵族和士兵，却看不到加隆的身影。
“在这里休息吧。”穆对侍从贵族吩咐道，“我想用午餐了。”
于是，队伍停下来，在山道上简易地搭起了帐篷开始准备午餐。
“加隆骑士呢？我想请他一起来用餐。”在人前穆还是习惯像从前那样称呼加隆为骑士。
侍从贵族前来回报：“加隆骑士说他已经在马上吃过面包了，要去前方巡视以保证前路安全，所以请恕他无法前来陪陛下用餐。”
“我知道了。”穆说。
加隆在回避他。
从他那天在面对加隆的质问的时候说出“我喜欢的其实是撒加”之后，加隆就很少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次送自己回国，是加隆最后的情分了么？
撒加说的没错，路是他自己选的。他有过私奔的选择，可是他没有选，而且撒加给了他这个选择也是知道他根本不会选。从这点来看，自己和撒加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俩都把自己的责任看得比爱情重，所以被牺牲的只能是他们所爱的，或者爱他们的人。
撒加曾经放弃了自己。而自己也放弃了加隆。
穆想到了撒加的质问：“我为了当上教皇而剥夺了你的继承权，然而我现在却能把王冠更坚固地戴在你的头上。那么你呢？你放弃加隆是为了将来和他在一起么？”
撒加和加隆，这两个人，他终究要对不起一个。
*** *** ***
很快，穆的队伍终于回到了王都。
在进城的时候，受够了曾经的僭主的肃清压迫的王都的居民纷纷出家门来欢迎他们的新国王。穆弃乘马车，骑马入城。卫队在他身后排成两排，骑兵之后是举着王国旗帜的骑兵。
穆在王宫前下了马，正打算步入宫殿。
忽然加隆骑着马，不顾迪斯在后面的惊呼，兀自从教皇国的队伍中冲了出来，而后穿过了王国的卫队，来到穆的面前。
穆身旁的贵族对加隆怒目相向：国王是这里最尊贵的人。而现在加隆则骑着马以一副俯视的姿态面对着穆，穆却要站在平地上仰视着骑马的加隆。
“我已护送陛下平安回到了王都，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加隆在马上脱帽向穆深深地行了个礼，“再见了，陛下。不，也许该像英国人那样说Farewell了。愿我们有生之年，不必再相见。”加隆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因为压抑住情感而微微颤动。
在穆来得及反应之前，加隆已经头也不回，留下一脸茫然的教皇国士兵和迪斯，扬尘而去了。
“加隆！”穆情急之下，在众人面前直接喊出了加隆的名字。
而加隆却没有停下。最终消失在穆的视野中。
穆看着加隆，脑中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小时候奶娘曾经哼过的曲子。
啊，我亲爱的奥古斯丁，一切都完了，完了。
CHAPTER 63 神秘来客
加隆漫无目的地骑马飞奔，根本没有注意自己一路狂奔撞倒了多少摊贩。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离开王国，离开穆-----离开一切让他伤心的地方。
加隆想，也许现在是时候离开欧洲了。
他过去一次次为了别人而延后自己的旅程：为了成为当上主教的撒加的助力，他放弃了航海而从西班牙回到了罗马。然后又为了把穆从君士坦丁堡送回意大利，他再次放弃航海而随穆回到了意大利。
然而，加隆觉得自己一次次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牺牲自己。而他爱的那些人，他的哥哥，他的情人，却都选择抛弃他，牺牲他。
撒加是他的哥哥，他永远都不会向撒加拔剑相向的。
而穆是他爱的人，或者说爱过的人，加隆不想要让穆不幸福。如果撒加是穆的选择的话……”如果连你也放弃的话，那我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了”… …那自己只能放弃，只能退出来成全他们。
走吧。加隆对自己说。
再见，撒加。再见，穆。
但愿从此不再相见。
再也不想留在意大利了，再也不想留在欧洲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加隆打算去威尼斯，从威尼斯出海。
跑了两天路之后，加隆在一个小酒店下榻，准备休息。
加隆在角落的桌子上用餐。在加隆旁边的桌子，坐着一个旅行打扮的男人。男人的周围坐着几个侍从样子的黑衣男子。男人看起来是有地位的人，因为那个男人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威严和气势，不是普通的富农或者领主能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加隆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到过。对面的那个男人也时不时地打量加隆。
加隆喝完了酒打算上楼，那个男人站了起来，坐到了加隆的对面。男人的侍从也一并坐在了桌子上，围了一圈。加隆警戒了起来。
那个男人先开了口，语气听起来像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为什么你会有这条项链？”男人用目光指了指加隆的胸前。
加隆摸上胸前的项链，想起这是穆送给他的----在他把穆从拉奎拉之围中救出来后，穆送给他的。也是穆给他的唯一的礼物。即使在加隆打算彻底离开穆之后，他也没有打算把项链还回给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加隆瓮声瓮气地说。
“你最好回答我的话。”男人说道，语气中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给你项链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加隆没好气地说，不打算继续理会那个男人了，站起身来准备上楼去。
“既然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要留着这条项链。”男人也站了起来，侍从们跟着站了起来。
加隆把手按在剑上，向后退了一步：“你想怎么样？”
男人也向后退了一步，侍从们纷纷拔剑。酒店内的其他客人纷纷躲避出逃，连酒店老板也躲在后厨瑟瑟发抖。
男人说：“把项链留下，你可以走。”
加隆拔剑：“你做梦！”
加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留着穆送他的项链。他只是觉得，这是他和穆唯一的联系了。如果连项链都没有了，那他和穆才是真正的“没有任何联系”了。只有项链在的时候，也许还会留有一丝念想-----在枯燥的海上生活时，还能有些回忆可以倚靠。
和穆的分开已经让加隆心情很坏，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加隆心情暴躁了起来。也许平时的加隆还能更有策略地思考问题，可是现在的加隆却想借这个机会发泄情绪。
加隆的剑术虽然精湛，然而陌生男子周围的随从似乎也各个是深藏不露的剑术高手。而且对方人数上又占优势，加隆以一敌多十分吃力。虽然尽力了，但还是不敌对方，反而被对方侍从缴了剑，压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混蛋！”加隆骂道，“你放开我！”
陌生男子蹲下来和加隆视线齐平。他伸出手捏住了加隆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男子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居然喜欢你这样子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加隆虽然嘴上硬气，但是内心却有种深深的不安。似乎这个男人很了解穆和自己的事情。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男人动手解下了加隆脖子上的项链，收在手中说道：“反正你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个你也不必留着了。”
“放手！你还给我，混蛋！”
“你也可以继续赶你的路了，我对你本人并没有兴趣。”男子冷漠地说道。
说完便挥了下手，说了句“继续赶路吧”便走了出去。
侍从们也跟着一同出去，临走前在桌上扔了一袋钱，算是给酒店老板的补偿。
“该死！”加隆暗自骂道。他以为马克西米利安死了之后，穆就没有王位威胁了。但眼前这个男人明显就是冲着穆而去的。还有其他人暗中想要对穆不利么？
加隆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追那些人。但是那些人骑着快马，已经消失在夕阳中了。
加隆也立刻从楼上拿下行李，骑上马冲了出去。在他反应过来“他和穆已经分手，穆的事情不需要他在管”的时候，他已经策马骑到了城门口。
是啊，他都已经决定和穆分开，再也不见了，那为什么还要去管穆的事呢？
这是最后一次了，加隆对自己说，这次之后真的，真的，再也不管穆的事了。
加隆赶了一天才赶上那个神秘男人。那个男人在小树林的猎人小屋呆着，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加隆没有看到那些随从，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想要干什么，要和谁见面。
加隆想要偷偷藏在小屋后面，但觉得自己会被认出来。
他想，如果隆纳迪斯在身旁就好了，可以帮自己易容。易容？等一下….
加隆对自己笑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从迪斯那里顺来的面具，轻轻戴在了脸上。记得迪斯曾自豪地炫耀说自己做的面具跟真人的人皮一样，不管是手感还是形状。而且还能长时间佩戴，不必担心掉落的问题。
“还好把这面具顺来了。迪斯真是个人才！”加隆暗想，并且在树林中榨了一些黑色的莓子，把汁液涂抹到自己的头发上，让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黑发蓝眼，表情严肃的青年男人。
“这些都是逃生技能啊。”加隆自言自语，“当初就是靠这些伪装才能屡次从国王的人马手下逃出来的。”
加隆看了看周围，再次确定小屋周围没有随从，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小屋后面，躲在了屋外的柴堆之内。小屋的墙壁是木板做的，所以能隔着木头缝隙看到房间内的情景。男人背对着加隆坐着，似乎在托腮发呆。
在夜色渐渐降临的时候，木屋里的男人点上了油灯。这时候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来了啊，”男人轻笑，旁若无人地走到一旁将其他的蜡烛也一一点燃，“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来。”
小屋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加隆看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穆正对着男人站着，神情带着肃杀：“我按照你的要求，一个人来见你了。你把他怎样了？”穆的右手伸出去，拿着一串项链的手握拳对着那个男子。加隆认出了，穆手里拿着的就是神秘男子从自己这里夺去的项链。
那个男人用穆给加隆的项链把穆从王宫中骗了出来。
加隆皱眉，这个男人想对穆不利？他想做什么？
神秘男子一副自在的表情：“我把他杀了。”
“你杀了加隆？”穆眯着眼睛，眼神中发出危险的信号，像是处于发怒的边缘却强行压抑着怒气。他拔出佩剑，剑尖直至男人鼻尖。“加隆死了的话，我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加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穆。
对面的男人举起双手，好像投降一样，用无奈的口吻说道：“好了好了，我没有杀他。我只是从他那里把不属于他的项链拿了回来。既然他说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那我自然不能把你的东西留在他这里。”
穆气势未减：“那加隆人呢？“
“我怎么知道。大概继续他的旅途去了，我看他打算去威尼斯的样子。”
穆的剑更近一分，不信男人所说。
“把你的剑收一下吧，我可不想和你比剑，虽然你的剑法还是我教的呢。”男人耸肩，忽然换成一副威严的口吻说道，“说起来，这么久不见，你都忘记如何向我行礼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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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最后一句，就知道那个神秘（一点都不神秘！）的男人是谁了吧。